“狸猫合作社”的《蛭子之渊》小说内容丰富。精彩章节节选:初次见面时,他给了我派出所电话,并告诉我一些在日本居住的注意事项。不过村子里几乎没什么事情,我感觉他只不停地骑着自行车在村里巡逻,只是为了宣示存在感罢了。与我印象中传统冷漠的日本人不同,这些老人对我这个异邦人的过度热情让我有些不适。虽然从这些人嘴里最多只能得到和《远野物语》里类似的故事,夕见岛这个地...
我开始了在D村的隐居生活,除了努力适应这里的“规矩”外几乎整天都在闭门写作,这个头开得并不顺利。
当废稿纸堆积如山,仿佛在嘲笑我的无能时,我决定走出去,寻找新的灵感。
D村虽然离海岸很近,但由于狐火垰阻隔闻不到海水和鱼腥味,偶尔还会有一阵山中特有清香飘过。
佐藤老太太是我经常遇到的人之一。
她总是穿着带褪色的和式工作宽裤和黄色套衫,弓着背,拄着拐杖,热衷于每一个“不守规矩”的举动。
每当听到例如“太田家的媳妇总是把塑料瓶扔在可燃垃圾里”之类的话,我都庆幸有祖父江里子帮我处理生活垃圾。
还有石桥老人,即便在大白天也醉醺醺的。
他喜欢拉着我讲些难懂的方言黄段子,每次说完都会把自己逗得哈哈大笑,露出几颗泛黄的牙齿。
偶尔还会在路上碰到派出所的小清水警官,他身材不高,约5英尺5英寸。
他戴着一副大眼镜,给人蜻蜓复眼的感觉。
初次见面时,他给了我派出所电话,并告诉我一些在日本居住的注意事项。
不过村子里几乎没什么事情,我感觉他只不停地骑着自行车在村里巡逻,只是为了宣示存在感罢了。
与我印象中传统冷漠的日本人不同,这些老人对我这个异邦人的过度热情让我有些不适。
虽然从这些人嘴里最多只能得到和《远野物语》里类似的故事,夕见岛这个地名他们更是听都没听过,但我仍觉得在这样的环境中短暂停留对我有益。
或许,以神秘的日本村庄为背景,再配上一个充满迷雾和转折的民俗恐怖故事,可能也是个不错的灵感来源。
祖父江里子安排的饮食,味道说不上好也不坏,我又能怎么样。
偶尔我会去村里唯一的食肆,一家名为晴的居酒屋。
那是一间狭小但温馨的店铺,门口摆着一个丑陋的狗头雕像,虽让我会感到不悦,但心情好时,那里的菜品味道不错,只是我对日本人的生食习惯仍有些许保留。
居酒屋的老板,雨宫敏夫,是个三十出头、略显微胖的年轻人。
由于他性格开朗,喝了酒后更是口无遮拦,几乎没有把我当外国人,对于一个作家来说还有比这更好的情报来源吗?
这天,当居酒屋只剩我一个客人时,雨宫像往常一样,拿着酒瓶坐过来与我对饮。
他也以为我是个民俗学者,一首称我为老师(先生)。
不过日本人称呼作家也是叫老师,这么一想,这个称呼倒是颇为受用。
我们偶然聊到了祖父江一家时,雨宫说:“老师,您大概不知道,您可帮了五郎大忙呢怎么讲?”
我好奇地问道。
“您还雇了里子当帮工啊。”
“可我不觉得他们经济上有这么困难啊。”
我很诧异,主要是我付给里子的报酬并不丰厚。
“哎呀,”雨宫叹了口气,“您大概不知道,他们家有个儿子,20来岁,己经十年没出门了,就是大城市才有的那种家里蹲,在乡下很少见。”
我去过祖父江家拜访,不过也仅仅是到玄关。
和五郎熟识,也是他经常代替妻子给我送饭。
这个信息让我心里一沉,突然意识到每个家庭都有自己的秘密。
“您大概还不知道,以前他们家可不是这样,五郎当过大工,你懂吗,大——工。”
雨宫怕我不理解,用手做出锯木头的姿势。
“我知道,就是木匠,没错吧。”
“没错,哈哈,不愧是老师。
村子里那些稀奇古怪的雕像全是五郎一个人做的。
哎,店门口那个狗头雕像真难看,不过也没办法,不得不放在门口。”
“没办法?”
我觉察到了这句话里的异常。
“额,不说这个,”他突然改口,“老师您要知道,五郎以前可不是普通的大工,是给神社干活的‘宫大工’。
听说过去不止事代神社,附近几个岛的神社也是祖父江家代代负责修缮。”
听到“代代”两个字,我连忙追问:“夕见岛也是其中之一吗?”
“夕见岛?
有着地方?
在S县吗?
老师从哪里听说的。”
果然D村的人都不知道当年的事,见与夕见岛无关我便兴趣减半,反倒是雨宫来了兴致。
“大概10年前五郎突然不做其他神社的生意,成了事代神社的专职木匠,不过这样收入自然也少了,就开了杂货店补贴家用,好像事代神社也给了不少支援呢。”
我稍微有些惊讶:“你不是本地人,怎么知道10年前的事情?”
雨宫和我说过自己是上门女婿,三年前才来到D村。
他又叹了口气,脸上闪过一丝苦涩:“都是听我老丈人说的。
哎,当年要不是我在公司搞砸了混不下去也不至于沦落到这地方。
“啊,抱歉,我说岔了。
不过后来五郎和神主大人之间的关系并不融洽。
我听说去年改建神社资料馆的时候两人吵了一架。”
“物部神主?”
我脑中又浮现出那个中间管理层的男人的形象。
“对啊,这地方你也看到了,这些人口支撑不起一个行政机构,有什么事情大家都找神主大人商量,他就和村长差不多。”
“所以是物部神主解雇了祖父江五郎?”
“不是啊,”雨宫摇摇头,五郎自己不干了,除了修补自己家还有你现在住的房子,他再也没有做过木匠。”
“那祖父江家现在和物部先生关系很差吧。”
我莫名有了兴趣,大概是因为和祖父江家现在走得很近吧。
“哦,那倒没有,神社的物件明明都可以找外面批发商进货的,但还是和以前一样从祖父江商店采购。”
我喃喃自语:“这可有些奇怪啊。”
“奇怪什么,只能不愧是神主大人啊,气量就是不一样。”
雨宫有些喝多了,舌头开始打结,“要知道,狐火垰那一带土地都归事代神社所有呢,不过我说老师啊,您好像不怎么去神社啊。”
“事代神社有什么可看的吗?
我去过觉得很普通。”
其实是因为担心暴露自己并非民俗学者,来到D村一周以来,我都没有去拜访过神社。
“平时是这样,可过几天有事代祭,这玩意儿……可……可厉害着,您可一定……一定要去看看。”
和往常一样,雨宫又在和客人聊天时自己喝多睡了过去。
接下来的几天里,村子里的气氛确实变得不一样了。
街道上多了许多陌生的年轻面孔,他们大多操着标准的东京腔,却熟练地穿梭在D村中。
这场景让我想起了此前游历日本时,在其他乡村见到的节日景象。
祖父江里子看起来比平常更加疲惫,眼睛下面有明显的黑眼圈。
我忍不住问起这些变化,五郎告诉我,这些都是长期生活在大城市里的D村年轻人,每年这几天会不约而同地回到故乡,为即将到来的祭典做准备。
只不过他说这话时,语气中充满了不屑。
我能感受到他对妻子去帮忙筹备祭典的不满,但具体原因他并未多说。
好奇心驱使我查阅了维基百科上有关事代神社的词条,结果只找到了寥寥数语:供奉着名为事代主的神灵。
如此简短的说明,“事代祭”看来只是一个普通的乡村祭典,与众多日本乡村那些类似五朔节的仪式并无二致。
当然,到了事代祭开始的那天我还是去了事代神社。
此前,我曾多次游历日本,目睹过许多偏远乡村如何通过各式各样的祭典来振兴地方经济和吸引游客。
然而,D村却与众不同。
这里既无贩卖章鱼烧的小摊,也没有兜售地方特产的商贩,更别提蜂拥而至的游客了。
而那些来自大城市的年轻人肩扛神轿,这幕场景在日本司空见惯。
但与其他地方热闹喧嚣的祭典迥然不同,D村的氛围格外静谧。
空气中飘荡着檀香和松木的清幽,只有轻微的脚步声和衣袂摩擦的沙沙声打破了这份宁静。
村民们则以庄重而虔诚的态度完成着仪式的每个环节,他们的表情严肃而专注,仿佛复活节期间,圣公会信徒们在参加圣餐礼仪。
仪式达到高潮时,物部神主换上了青色狩衣开始吟咏祭文。
尽管我的日语不差,甚至能解读一些古文,但他咏唱的词汇却让我茫然不解。
我甚至确信,其中一些音节根本不在标准的五十音图之内。
接下来的事情让我以为自己在观看的并不仅仅是一场普通的乡村祭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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