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了，通宵真的好累啊。”

白武安现在感觉自己整个人像个肥皂泡，马上就要爆开了，刚刚也是强撑着把今年最后一个问题处理完了，终于可以睡一觉了。

“大伯，既然晚上家里要来客人，就麻烦您让张妈妈她们在院子里摆一下桌椅咯，我先睡会儿去。”

白武安撑了个懒腰，又打了个大哈欠，准备回屋睡觉。

可老白却叫住了他。

“嘿，你小子，还没当上家主呢，凭着在家管了几天家事儿，就开始指挥长辈了？

谁叫你自己要通宵的，你爹都一年没回来，去，把他房间打扫了再睡觉去。”

“啊～大伯～我能不能不去啊，或者，我睡醒了再去～行不行啊～”说到底，白武安也只是个孩子，撒娇耍赖也算得上他的特长。

但老白的语气却不容白武安反驳，只听见老白说了两个字：“现，在！”

白武安知道大伯是认真的，而且自家大伯发起火来可不是闹着玩的，只好吐了吐舌头，朝着自己父亲的房间走去。

老白看着白武安的背影，不知道怎么，他忽然想起白芜刚回安海的那天——那天也是个早上，但是天还没亮，那一年安海的冬天很暖和，相比之下这两年安海的冬越来越冷，那个早上，白芜突然回到安海，他一脸茫然和悔恨，怀里抱着熟睡的年幼的白武安，老白抱了抱白芜，什么也没有没说。

没过多久，白芜不知道哪里来的一笔钱，作为安海诸多商会中的后来者建立了白氏商会，又过了不久，白氏商会奇迹般的走到了与诸多商会平起平坐的位置上。

白芜失踪后，商会的处境变得愈发艰难，老白原本只是个上不了台面的小商贩，看着商会举步维艰，他心有余而力不足。

从小跟着白芜的白武安——当他说：“我来试试吧”的时候，老白在他年幼的脸庞上看见了白芜的影子，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老白有时候竟开始幻想，这些在白芜带回白家的奇迹，是否会从白武安身上再次降临。

“那个，白武安在家吗？”

一声不太地道的普通话传入老白耳朵里。

他回头望去，只见一个身材略瘦，衣着不大考究的少年正盯着自己。

“白少爷刚刚进去休息了，您是？”

“哦，我想问问他等会儿要不要一起出来逛街，我是他朋友。”

“白少爷昨晚忙了个通宵，现在刚准备休息，我帮你带话给他吧。”

“行，那麻烦您了，我叫韩崎山。”

韩崎山棕色的眼睛打量着老白，说完，他作了个揖，便离开了。

“小安这是交了个什么朋友啊。”

老白摇了摇头，那孩子削瘦的面庞总让他感觉奇怪。

但老白也没多想，走进了商会。

白氏商会，是由白家大院改造而来，院子呈环形，用竹木和石砖建成。

院子有三层，白氏商会建立后，白芜把大院改造并重新分配了一遍，第一层处理商会事务，第二是白家日常起居和佣人的住处，而第三层，则是白家人自己住的地方。

商会的账单，与合作伙伴的来往信件，都存放在白芜书房的屋里，而房间内，白武安己经把屋内大致打扫了一遍。

现在他正在把年初那几封寄给白芜的私人信件收拾出来，整理一下。

“老爹人脉还挺广啊，”白武安一边整理一边喃喃自语着，“邹家家主......陈氏商业协会会长......喔，还有安海城主？”

都是些去年的新年贺卡和一些私人信件，虽然贺卡上没什么有内容，但的人个个来头不小。

信件大多是祝贺新年的，大部分都是些客套话，只是有几张让白武安有些在意。

白武安虽不认识什么护国兵工局，但看名字也知道来头不小。

这些东西不算多，估计也只有二十来张，除去前面那几张，剩下的白武安看都没看，拾掇拾掇准备扔掉。

估计是因为实在有些困，白武安一个没注意，将堆好的贺卡打翻在地。

“哈......”白武安打了个哈欠，一手扶住白芜的书桌，慢慢坐到地上。

将近一年没有好好休息过，除了家里教书先生的课程，每天都在为商会操心，白武安承受着一个十岁孩子不该承受的重压，难免会撑不住。

他盘腿而坐，把散落的信件一封一封摞起来。

“怎么这么多？”

白武安感到奇怪，刚刚还没这么多信件的，现在却怎么也摞不完。

“还在忙？”

一个浑厚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白武安抬头一看，白芜倚着门框，微笑地看着自己。

“爹。”

白武安眼眶一红，站起身想去拥抱自己的父亲，可双脚却如同灌了铅一般，任凭白武安怎么努力也抬不起来。

“噗……”白芜的脸色突然突然变得煞白，他猛地喷出一口鲜血。

红色的血溅到了白武安的身上，吓得白武安瘫倒在地。

“终于找到你了……父亲……”白芜那巨大的身躯倒在了地上，在他身后，站着一个瘦小的男孩。

白武安简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是自己，那是白武安。

或者说是白武安的复制品，一个用咒魂术复制出来的傀儡。

“白武安”的手里紧紧握着一把短刀——一把华丽的匕首，上面镶嵌着祖母绿和蓝宝石，仿佛孔雀的尾羽一般。

血液滴落在地，嘀嗒……嘀嗒……“你……你是谁……”白武安颤抖着向后挪去，很快便抵住了墙壁。

“父亲怎么能忘记孩子的姓名？

咯咯咯咯咯……”少年跨过白芜的尸体，朝着白武安靠近。

少年手中的刀掉落在地，发出叮叮当当的脆响。

白武安看着那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少年，身体止不住地颤抖。

少年跪在白武安面前，双手抚摸着白武安的脸。

“你怎么能忘？

你绝对不能忘的，你最不该忘的……就是我啊……”少年露出深情的表情，喃喃道。

见白武安没有反应，少年的脸沉了下来。

“你会想起来的……来找我吧……那样你就想起来了……来找我……”少年转身准备离去，他走到白芜的“尸体”前，指着白芜，转过头对白武安说：“他什么都知道，但他什么都不会说……对了，你最不该忘记，我是顾西尘。”

说罢，顾西尘慢悠悠地离开了。

白武安看着地上的父亲的尸体，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撇过头，不敢去看，目光落在了那落在地上的短刀上。

“对……不起……”白芜的尸体突然动了。

他每说出一个字，口中就吐出一口暗红色的血。

白芜颤巍巍地抬起一只手臂，指向那把短刀。

白武安剧烈地颤抖着，突然，他感到一阵头晕目眩，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小安，小安？”

白武安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感觉自己的半边肩膀像是和什么东西粘在一起了，自己的脸也是像被麻痹了一样，什么都感觉不到。

“你怎么在这睡着了？

会着凉的，快起来，我来收拾吧，你回房休息。”

老白的语气中带着几分自责，他有些责怪自己没想到白武安会累成这样。

白武安支撑起自己的半边身体，略微清醒了过来——自己在书房的地板上睡着了，手边是散落一地的贺卡和信件。

白武安晃了晃脑袋，问道：“我睡了多久？”

“大概两刻钟吧……真没想到你累得在你爹的书房里睡着了。”

老白说着，伸手去搀扶白武安。

白武安却按住了老白的手：“我……我做了个噩梦，我爹他……”老白苦笑了一声，回道：“睡在这儿能不做噩梦吗，你回你房间好好睡一觉，绝对做美梦，来，起来。”

可那梦境诡异的真实感和父亲在梦中的遭遇让白武安后背发凉。

白武安坐首身子，问老白：“大伯，我爸……有没有一把短刀，很漂亮的，可能是防身的匕首之类的。”

白武安有些模糊，梦里的他过于恐惧，有些不确定自己看到的到底是短刀还是匕首。

但老爹肯定知道。

白武安莫名其妙地冒出了这样的想法，也萌生了从父亲身上寻找那短刀的线索的想法。

他什么都知道……老白看着白武安，知道他肯定是做了个荒唐的梦。

为了打消白武安的疑虑，老白开了口：“你爹带回来的东西大部分都放在库房了，你可以去那找找。”

库房里东西不多，除了白芜带回来的东西，基本就是些旧文件。

白武安找到在白芜的几口大箱子，在里面翻找着，翻出来了几件旧的衣服。

老爹以前有这种衣服吗？

白武安展开那件大衣，来回打量着——回到了白氏商会之前的事，他大多都记不清了，他只依稀记得，父亲之前和自己也在一个人很多的地方生活过。

白武安将大衣放到一旁，又开始在箱子里翻找了起来，终于，白武安摸到了一个盒子——一个黑木盒子，盒子上刻着一只栩栩如生的夜鸮，因为保存得不错，盒子表面还能看见漆料的反光。

盒子没有挂锁，但白武安有些不敢打开它。

白武安抱着这个盒子回到了父亲的房间。

屋内，老白己经把信件和一些其他东西收拾得七七八八，看见白武安抱着盒子走进来，老白停下了手里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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